早上被弹窗三了 2022.5.12

内心戏到底多少才合适,这是一个挺困难的问题。总之每个人体质不一样,多少要适宜;而且到底是多了还是少了,也是要自己体验才能判断的。总体来说,我是内心戏多的,而且还小为珍惜。

今天是内心戏多的一天。

早上发现弹窗了。弹窗分为四种类型,我是第三种,简称弹窗三。打居委会电话,说九点后打社区电话。九点开始,社区服务中心电话完全打不通,几个电话都是如此。开始还以为是弹窗的人太多,以至于打电话的人太多;但是一天都没打通,其他人也是如此,大概也就知道社区服务中心的电话是怎么回事了。这就是一个假国家的常态了,电话大概率拔线了吧。

走到社区服务中心去,排着队,很多人在咨询。期间接到流调电话,问了一下看是否去了 1.2.3.4 之类地点没有,我都回答的没有;然后对方也没解释,就说会告知社区,让等通知。估计这个信息很快推送到了社区中心,等我去咨询时,里面有我的名字了。

当然,这里没人在接电话的,也没有电话响铃,人们也都先排着队去问问题,没有人主动要来“批量告知大家信息”,倒是有人得到答复之后,对着排队的人说,“弹窗了要去医院核酸,我问过了”。绝大部分人还是继续排队的。

社区服务中心告诉我需要下午三点半去社区医院,定点核酸,然后附近那些专门的核酸小亭子(核酸站)也可以。于是我溜达过去核酸亭,又排了队,快到自己了,小亭子的工作人员说,这里不能解决“弹窗三”,弹窗三需要单人单测(亭子里是十人混测)。

很生气。打算放弃了。往家里走,但是空气很好,阳光照耀得很舒服,我就忍不住坐在马路牙子上晒起了太阳。

推上叨叨了两句,有上海推友留言:魔都人民玩的是内测,这个场景是剧情过场。恰好,我另有朋友分享了一句过来,“昨天有个居民说,唉,剧本都写到这儿了,就照着演吧”。这两段都十分真实。

很多人会以为,上海既然那样了,北京总不至于还那样吧。我经常要强行从别人角度去认识日常,其实分为三种认识:一是我自己和少数正常人的认识,权力总会被滥用的;一是大多数人和他们以为的“正常”认识,即“不至于还那样吧”;三是权力机构的认识。

对于权力来说,他们的看法或许是:啊?上海还可以这么做啊?那我也这么做好了。所以,当疫情来了,上海的做法就是北京的做法,毕竟你做得跟上海一样极端,就算没有控制住但至少也免责了,对上负责了。是,这才是权力的认知逻辑吧。

晒了会太阳,回家看看小朋友上网课。中午时分心存幻想,又溜达到另外一个小亭子,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,这里的核酸不能解除弹窗三。

“正常”的做法是配合,我估计我也只能如此,这样或许个人额外付出成本最低。但是我这会儿已经内心暴躁了:我自觉还是挺惜时如金的,当然,包括珍惜用来享受美好生活的时间,而现在这样,时间要这么耗费,真是谋杀。对,内心戏就是这样。

想要借自行车出门上班,不管这件事情了。一是自行车一时间到货不了,二是别人劝去核酸了再说,三是这会儿不能去上班也没啥事可做。

决定溜达去社区医院,看是否可以提前做。出门,路边都是核酸的,大喇叭不断地在喊,“排队请扫健康宝,保持两米距离,不要插队,弹窗三不能在此检测”,一遍一遍的在耳朵边喊着。可能现在北京唯一的聚集形式就是核酸了吧?你觉得可笑的东西,现在还毫不犹豫的拒绝你,一路都被大声拒绝,很难不产生跟耻辱感有关的内心戏。

推友说,他近期清晰感受到的是“存在感被剥夺”,不是羞耻,是没有意义——存在本身都没有意义。如果“自我”毫不能得到保存,那确实就是没有意义。

极权,不就是这样吗?它虚假,它取消意义,它创造荒谬。疫情只是每天敲打我们,跟大喇嘛一样,在正常人耳朵边一遍遍喊:假的、没意义的、很荒谬。

我一直要努力保持内心戏,就是这个原因。因为内心戏的存在,是一个人自我对话、自我鼓励、和自己叙事的过程,这是铁笼子里当下还有的权利。当然,内心戏能保留情感、刺痛等各种,是价值甚多的,准确说,它让一个人更清晰和更丰富地成为人。

深吸一口气,告诉自己调整下状态。于是,我切换频道了,切到另一组内心戏的叙事中,以期保存自己,活下来。

此时还是阳光明媚,而且天上大朵大朵的云,很蓝的天,是北京最好的天气了。午时,路边小公园的花钻出围栏,五彩缤纷且耀眼,在新的内心频道,一切都变得美好了。

走去医院,果然是必须三点半才能开始。然后溜达去自行车店,再然后又溜达去了另一个很远据说可以单人单采的核酸点(事实也不行),但这一路经过奥森南边,大的马路,少人少车,蓝天白云,时常能看到光打在花朵和树叶上耀眼景象。这段时间,就彷佛自己拥有了一个异域城市。我又是热爱步行的人,把这当作一次不错的城市徒步——这个内心频道还是更可看。

朋友说借给我的自行车快拿到了。核酸时间也快到了,我骑共享单车回社区医院,提前20分钟到,但是已经排了很长的队。基本确定,弹窗的总人数很高,间接实现了让人无法行动的效果。

队伍前进速度还好。核酸检测完,酒友们就聚合了。三人骑车,找了个草坪,从背包里拿出啤匠搜罗的最后一批 472 单一酒花 IPA(据说北平机器要停产这款酒了),坐在地上,享受着阳光绿地和啤酒。让人不由得眯眯眼,咂咂嘴,甚至忍不住要拍张照片发到群里。

放弃了骑行清河的计划,因为想去望京不负酒馆打新鲜生啤,然后在河边喝。三人骑行半小时左右到,打了好几罐IPA,记录一下:液态瓜果炸弹帝国浑浊IPA,液态荔枝炸弹帝国浑浊IPA、真定酒花风格帝国IPA、超级物种酒花风格浑浊IPA。都是很好的酒,我一杯下去就明显喝高了,要骑车,没敢继续点我想喝的酒花蒙太奇,就留到下次了。

我喝的是荔枝这款,三倍干投的新鲜帝国浑浊IPA,加上淡淡荔枝香味,又是刚骑车运动来这里,感觉好喝极了。

这正好是一条餐饮街。北京之前取消了所有街摆和大排档,非常乏味。疫情管控,不让人开门又不赔偿,就开放了可以街边摆摊,反而难得看到了街头生活。餐馆服务人员很努力建议我买着买那,大羊肉串确实很吸引人,还有卤鸡腿,所以买了就酒,我们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吃喝了。

有酒友是很重要的。成都的朋友就艳羡,“在成都找不到人喝酒”。

回到家里晕乎乎的,就早早睡了。

我会强行让自己按照极权下荒谬的逻辑发展自己的内心戏,也会按照美好生活的逻辑发展自己的内心戏。它们都很真实,前者不断刺痛自己不要麻木,避免把眼下的东西当成正常来接受;后者不断修补自己滋润内心,让生活能继续,人能存活下来。

喝酒的时候林生聊到 这个国家某些奇怪事情带来的 PTSD,我有点粗鲁的接过话题,PTSD 虽然很可怜,但换个角度看已经小幸运了,至少是害怕的,知道自己是被伤害了的。但是更多的人呢?是在日常中不断被 PUA,以至于他们非常接受,还会说,“为什么不核酸呢?”,“为什么不 XXX?”

同样是被害,PTSD 比 PUA 至少好七倍吧。